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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2019年11月25日且说赵羽带着五百前锋营将士在京郊四处巡游,一面为顺治寻找墓地,一面游山玩水,转眼已过半月,看过十几处地方,钦天监的人却总不能满意,这倒也罢了,最让赵羽可奇的是,这钦天监的主官却不是华夏人,而是从西洋过来的红毛鬼,取了个汉名叫汤若望,满脸大胡子,大半张脸都被长长的胡须给遮掩了,身材也是西洋人特有的大高个儿,此人倒也有些本事,汉话说的挺顺熘,不但会铸炮,还会历法,可谓饱学之士,不知怎么的就被多尔衮看上了,封他做了钦天监的主官,这人又惯会钻营,眼见顺治年纪还小,送了皇帝许多西洋新鲜玩意儿,什么长筒远镜、风帆自行船模子、定时自鸣钟、水晶玻璃镜等等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还会讲故事,常常将那西方英雄的历险故事讲给皇帝听,讲的既新鲜又有趣,因此深得顺治喜爱,在宫中颇受宠幸,不久进封为太常寺少卿,掌管皇家祭祀,说来也是有些讽刺,堂堂大清国祭祀活动还得靠洋人来策划,也算是个异数,这选皇帝陵寝的事当然就少不了他。48wxoΓg

    他因此成了实际上的天子之师,连赵羽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见面得叫一声汤师傅。

    此次遴选皇家墓地,名义上赵羽是主官,实际上还得受他指导,这人也厉害,连中国的风水学说也研究的十分透彻,讲起此间道理来头头是道,让赵羽不得不佩服。

    不过此人别的都好,就是太过信神,路上不厌其烦地拉赵羽‘重回天主的怀抱。

    ’赵羽连佛道都不感兴趣,更何况莫名其妙的耶稣会,每次都是婉拒。

    汤若望也是每次都感叹道:“可惜了,你这么好的人,为何就不能成为上帝的选民呢。”

    赵羽不胜其烦,只得每次都故意扯开话题,问他关于历法的事,这人对历法十分感兴趣,谈起来就没完没了,说什么按西历算法今年应该是一六四五年,麦哲伦已经证明地球应该是圆的,南北星空的星宿位置,远镜的观天之法等,滔滔不绝。

    赵羽先还感兴趣,后面他说的太艰深,越听越不懂,也就没兴趣继续深入研究。

    反倒觉得汤若望这人呆的有趣。

    这一日正好来到蓟州地界,当地知州闻知钦差到来,率领大小官员出迎,赵羽带着汤若望与众官员客套一番后,便下令军队在城外扎营,自己只带了几个亲兵与汤若望等人一起进城。

    谁知进城之后没走几步路,前面就发生了骚乱,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在人群里胡乱冲撞,侍卫们纷纷喊打,赵羽连忙喝止众人,正要问那小乞丐,谁知那孩子远远的就扔过一个东西来,接着混入人群中不见了。

    赵羽心中纳闷,随手接过那东西,原来是个纸团,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字:“当心刺客。”

    赵羽心神大震,看来多尔衮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这封信很有可能是元妃听到了风声,冒险送过来的。

    多尔衮忌惮他跟太后的关系,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死手,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都用上了,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搏一搏,失败了也不要紧。

    赵羽心中冷哼一声,脸色阴沉起来,看来有些事不得不提前做了。

    当晚众官为他接风洗尘,在当地酒楼包了场子,狂饮到深夜才作罢,又将他的官邸安排在晋商一处豪宅里,赵羽酒量尚可,假装醉醺醺的被人搀扶到马车上,然后被马车一路带着往那住处跑去。

    跑没多久,忽然马车被人拦住,只听外面车夫大怒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官家的车也敢阻拦的吗?”

    赵羽心想终于来了,正要听车夫继续理论,忽然外间嗖嗖之声大起,马车前后左右似乎都有箭矢袭来,赵羽忙匍匐在车上躲避,只听那车夫连中数箭,倒撞下马。

    又有几枚箭穿透窗帘而来,赵羽一挥手将其中一支箭矢捏在手里,捏了个粉碎,心中惊怒不已,也不知多尔衮派的何人来刺杀他。

    外面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听脚步声像是不下于二十个,他的随从亲兵已经赶过来,与那刺客发生打斗,外边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赵羽翻身跃出车窗一看,登时箭如飞蝗,黑夜里也看不清,他连忙钻入车底闪避,一群黑衣人于是手持短刃冲了过来,他心说来的好,拔剑冲了过去,这些黑衣人显然武功一般,很快就被他杀的四散而逃,赵羽想抓活口审问,紧紧尾随而去,闯入一个四合院,只见四周寂静无声,已不见人影,杀气却扑面而来,心知中计,连忙要退,只听卡擦一声,大门已被锁死,四周房顶上忽然站起一群人来,个个手持长长铁铳,手里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

    赵羽知道这是火折子的声音,火绳枪须得点燃火绳才能击发,显然刺客们为了隐蔽,先前没点燃火绳,现在才开始点火,一时火星点点,青烟缭缭,要是让他们成功点着火绳,这么多枪对着自己,只怕神仙也救不活,赵羽心头一急,只见他丹田一沉,勐地跃上屋顶,长剑挥舞,如狼入羊群。

    众刺客没料到他轻功如此好,三丈高的屋顶居然一下就窜了上来,纷纷慌了手脚,有些人即便成功点燃了火绳,在黑夜里也乱成一团,混乱之中要么打中自己人要么打了个空。

    赵羽杀的尽兴,竟无一合之敌,长剑已被血水染红,持铳刺客丢下武器四散而逃,有人慌得跳下楼去,直接被摔断了腿,躺在地上哀嚎。

    赵羽正愁没有活口来审问,赶过去准备生擒,谁知那刺客眼见逃脱无望,已拔出匕首自行了断。

    他正要再寻目标,忽然前方燃起一团火光,在黑夜里显得十分刺眼,他心知不妙,连忙拉起尸体挡在面前,只听嘭地一声,那火绳枪响了起来,枪口燃起一团焰火,紧接着一枚铅子飞快而至,正好打在那尸体的肩膀上,赵羽还以为躲过了这一枪,谁知那铅子劲力凶勐,仅仅是擦过了尸体的肩膀,余威不减,一头钻入了他的肩胛里,在里面旋转翻腾,搅的骨肉如泥。

    赵羽生平第一次被火铳打中,疼的浑身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跪在了地上。

    那刺客见他中弹,依旧不放心,又重新装好子药,压实弹丸,瞄准赵羽开了一枪,不过这一回却没打中,铅弹擦着赵羽的头皮飞过,由于火绳枪命中率奇低,五十步往往都只能看运气。

    他不甘心,又重新装填一发,走到离赵羽二十步距离的时候,重新举起来枪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赵羽的脑袋,这个距离火绳枪已经达到百分百命中。

    赵羽已经无力抵抗,肩上的疼痛让他几乎快昏过去,此时已满身是汗,唯一能做的就是强撑着让自己不昏迷,一种绝望感深深袭来,走南闯北这许多年,没想到今日竟是要死在莫名其妙的小巷子里。

    正当那刺客扳动扳机开火的时候,忽觉手腕一震,枪口失了方向,嘭地一声打在墙上,溅起一团灰尘,再看时,原来手上插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血流如注。

    他惊慌地举起枪四处张望道:“是谁?出来!”

    正说着,忽然一道人影袭来,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喉咙一凉,下意识抛下枪捂住,却那里捂得住,鲜血很快从手指缝隙里渗出,最后软软地倒了下来,迷迷煳煳只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

    赵羽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那刺客却先倒了下去,很快有个女子冲他跑了过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扶起,那女子的容颜和身姿赵羽再熟悉不过,正是碧如。

    他虚弱地笑道:“这会子你怎么来了?”

    碧如一边流泪一边道:“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一团糟,我又放心不下你,本来是想着跟你过来游山玩水的,谁知道一来就遇到这事,我要是再晚一步,这可怎么办?”

    说毕失声大哭起来,赵羽反倒百般安慰才渐渐止住哭声。

    次日,钦差遇刺的消息传开来,蓟州官员吓得战战兢兢,当即下令封锁全境,放军队入城,四处设卡捉拿刺客,多有外地客商被误当刺客拿下,一时满城风声鹤嗅,人心惶惶不安。

    赵羽被碧如救回官邸后,一直昏迷不醒,开始发起烧来,碧如未曾医治过枪伤,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汤若望等钦天监官员前来探视,汤若望见多识广,认为应该及时拔出体内弹丸,再敷上药物调理。

    碧如手足无措,只得放下郡主的架子,同意了汤若望的方桉。

    谁知众人切开伤口后,那弹丸却已经碎成小渣子,嵌入骨肉之中,遍布各处,须得一个一个用镊子拔出来。

    汤若望道:“切不可有残留,否则铅毒入体,实难活命。”

    于是招来随行的几个洋医,拿着镊子在伤口反复搜索弹丸碎渣,碧如放心不下,一直守在赵羽身边,两天两夜都未曾入睡,待到第三天赵羽醒来之后,她终于支撑不住,一头埋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且说北京王府之中,罗芸在接收家务不久,海兰珠就启程去了科尔沁草原,恰逢月初该当派发各处月钱,方彦等人抱怨银子已经不够用,罗芸大惊,便命人去取了账册来查,这一查可了不得,各处账目亏空触目惊心,她心中越发不安,于是招来沉雪、赵欣去库房查看情况,只见原本堆满银子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连个老鼠都没有,心里登时凉透了。

    那么多的银子去了何处?罗芸震怒之下开始命各处管事的大查账,盘点各处开销,众人知道她新官上任,不敢推卸,一时全府上下算盘声大作。

    到最后查来查去,最终还是查到了赵彤头上,她一个人占去了全家八成以上开销,吃穿用度还算是小头,最要命的是海兰珠打算给她在西郊建一个永芳园作为生日贺礼,施工还不到两成,银子已经花了数十万两,再这样下去,连奴才的俸禄都发不起,只有卖掉各处产业才能抵债。

    赵欣冷哼道:“我建议继续修那永芳园,没钱的时候就卖田,卖完田再卖王府。到时候王妃问起来,也不干咱们的事,毕竟修园子是她的主意。”

    沉雪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我们既然当家,就该为这个家着想,夫君在外忙碌,回来看到我们把家都败没了,岂不是要大失所望?”

    赵欣冷哼道:“你也煳涂了,败家的可不是我们,是她的好妹子,他该找他那个好妹子去,关我们什么事?我一个月开销还不过一百多两银子,她那好妹子一个月动辄上万,就是皇帝都养不起这号人,何况我们家不过就是一个世袭王爵呢!”

    罗芸连忙道:“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沉雪说的对,遇到困难我们该同心同德解决才是,不然王妃让我们当这个家做什么?”

    赵欣埋怨道:“我就看不惯那赵彤,凭什么她拉的屎要我们来擦屁股?”

    罗芸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拿刀把她给杀了?她可是咱们的小姑子!”

    沉雪道:“都别争了,当务之急这个永芳园就该立刻停工,那些施工材料能转卖的就转卖,尽量减少损失才对。”

    罗芸道:“没错,打理财务当以‘开源节流’四个字最为要紧,如今园子是不可能再修了,家里奴才也太多,吃穿用度都是个大头,应该遣散一批才是,再一个滥支冒领的现象也很严重,凡事都得立个规矩来,以后所有开支都得经过我们同意,签字画押,说明缘由才是。”

    赵欣一边翻账本一边道:“姐姐说的是,这些狗奴才也太会钻营,你看看,外面的鸡蛋最多才一钱银子,经过这些奴才的手一变,价格就成了四两银子,只当我们是不知行情的傻瓜来看。”

    罗芸道:“这些奴才跑进跑出的,领个赏银也不为过,只是做的太出格了,是该管一管了。”

    沉雪道:“直接遣散只怕做的有些太过,他们身无长技,到了外面除了服侍人什么都不会,家中那几十万亩的田庄正好缺人,不如都打发过去才是。”

    罗芸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就是不知这些奴才肯不肯弯下腰务农。”

    赵欣道:“能给一碗饭吃就是天大恩德,现在那还顾得了这许多。”

    三女商议议定,又敲定许多细节,于次日召集各处管事,施行新法,这些人都是享福享惯了,那里吃的了这些苦,一时怨声载道,又不敢明面上反对,暗地里来找王府总管何应德。

    何应德平时受这些人的孝敬很多,一时推脱不得,想起赵彤地位尊崇,又在此次变法中深受其害,于是上门拜访,陈说利害,只盼她能压住罗芸。

    赵彤向来不喜何应德,只因他是楚薇的人,只让他在院子里跪着回话。

    何应德又急又恼道:“格格怎么还坐得住?你那永芳园已经被罗夫人她们叫停了。”

    赵彤惊怒道:“真的假的,那罗芸果真有如此大的胆子?”

    何应德道:“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格格呢,不但如此,她们还要裁撤人手,格格的侍从也要从一百人减到二十人,饭菜从两百份减到只有二十份,此日之后,所有开销都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才能领银子,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信格格可以去问别的奴才。”

    赵彤怒极反笑道:“好一个罗芸,这才是她当家的第一天,竟敢拿我做幌子立威,她要真的存了这个心,我保管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何应德连忙磕头道:“谁说不是呢,连摄政王和太后都捧着格格,她有眼无珠,实在是罪大恶极。”

    赵彤嘻嘻笑道:“何总管,你这个太监头子往日就是楚薇的一条狗,多次得罪本格格,如今她不管家务了,你还不去巴结新主子,跑到我这里来诉苦是怎么回事?”

    何应德连忙自扇耳光道:“是奴才有眼无珠,现在终于开了窍,格格大人大量,权且当奴才是个屁,放了就是。”

    一席话说的赵彤笑了起来,指着他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算你走运,以前的事本格格就不给你多计较,赶紧的把那些愿意投靠我的奴才都叫来,既然要本格格替他们挽回公道,就得跟本格格站在一边。”

    何应德听了,连忙去召集各房奴才过来听命,对罗芸不满的人居然还真不少,连碧如、楚薇房里的丫头都去了不少,乌压压站了一地,竟有二百多人,统共整个王府的奴才就有三百多人,现在是来了三分之二,尤其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嬷嬷,这次也站了过来,赵彤越发得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得人心,于是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去问罪,彼时罗芸正在账房查账,闻知她声势浩大的过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连忙带着沉雪等人迎了出去。

    赵彤一见了她,眼中出火,正要发作,身边的容棋上前道:“好你个罗芸,我们主子是朝廷钦封的和硕格格,你是什么身份,见了她竟敢不下跪?”

    罗芸被她这么一逼问,又羞又急,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雪连忙道:“我们虽然没有封号,但身份却是你嫂子,岂有嫂子给小姑子下跪的道理?你纵然是格格没错,可也要按家法伦理来,逼嫂子下跪,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你没有家教,不懂礼数。”

    这句话如刀刺心,正中要害,赵彤从小失去父母,衣食虽然不缺,缺的正是家教,平常最忌讳别人提起,现在被沉雪当着许多人公然数落,登时怒火攻心,捂着胸口喘息道:“就凭你们这群贱人,也配做我嫂子?回头我就告诉哥哥,让他休了你,将你赶出王府,贬为贱民,那时落在我手里,就别怪我不念什么姑嫂之情!”

    这句话也让沉雪受伤不小,毕竟她被赵羽两次赶出家门,两次请回,显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经历,若是赵羽再次将她赶出去,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回来。

    罗芸见她神色黯然,连忙站在前面道:“休得胡言乱语,我们夫君又不是你的玩物,你说什么他都听?再说了,你无缘无故带着这么多人来,吵吵嚷嚷的到底要干什么?”

    赵彤厉声道:“我要干什么你心里清楚的狠,母亲将家务交给你打理,是想要你为大家行事谋个方便,说白了其实不过就是个大总管而已,我也懒得跟你争,谁知你拿了鸡毛当令箭,这才几日,就本性暴露,作威作福,胡作非为,我要再不过来拦着你,明日连王府都叫你卖了去,咱们都没地方住,到时候去那里哭?”

    说毕又回头指着那些脸带泪痕的奴才道:“你看看这些人,多年来服侍在咱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打发了,要么被发还老家,要么被撵到农庄里去,我倒想替他们好好问你,到底这些人犯了那条王法,让你如此咬牙切齿,非得把他们逼到绝路上来!”

    这句话正好说在这些奴才的心头上,他们第一次发现赵彤原来如此仗义,一个个义愤填膺,振臂高呼。

    最新找回完全忘了之前赵彤喜怒无常,因为一些小事已经打死过两个丫鬟。

    连赵彤自己也未料到能讲出如此得人心的话来,越发趾高气昂,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各房的奴才有了赵彤这个靠山在,一步一步合围过来,将罗芸和沉雪逼到墙角处,声嘶力竭地喊道:“说个清楚,讲个明白!”

    “我上有老下有小,为何要逼我?”

    “我就指望这份差事活命,你这是要逼死我!”

    罗芸一开始还想要跟众人解释其中道理,这些人已经红了眼,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其中,一句也说不出来,罗芸连忙拉着沉雪道:“赵欣去了那里,怎么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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