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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羽候在外边干着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去偷听墙角,半个时辰之后,多尔衮才从房里出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也不与人多说,很快就坐上轿子打道回府。

    最新找回众人见他走了,这才重开宴席。

    赵羽拉着赵彤正要问询,赵彤忽然变了脸色,一甩手挣开他的手道:“我的好哥哥,如今我的身份跟从前不一样了,再这么拉拉扯扯的,别人看见了只怕说闲话,以后可别再这样。”

    说毕仰头走了过去,赵羽心中讶异,赵彤以前可不会这么对他说话,甚至表现的十分黏人,怎么一会儿功夫,连性子都变了?正发着呆,一人拉着她道:“想什么呢,还不快回去落座,等会菜都凉了。”

    赵羽一看是碧如,只得跟她去了。

    回到座位后,赵羽食之无味,于是拉着母亲到外面问道:“多尔衮到底说了些什么,方才问你又不说。”

    海兰珠笑道:“说起来也是好消息,不过多尔衮让我们暂时不要外传,我只说与你听,你可别泄露了去。”

    赵羽问道:“知道了,神神秘秘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海兰珠笑道:“那里不是好事?只是委屈了你,不过事已至此,你早晚要知道,我就说与你听吧,多尔衮对赵彤十分喜欢,要收她做义女,你爹已经同意了。”

    赵羽道:“义女?他倒打的好算盘,我们忙里忙外的,为了妹妹的事操碎了心,当年妹妹走失以后,也没见他多着急,现在却来捡漏子充好人,真是不知廉耻。”

    海兰珠心中其实也是不爽,但多尔衮如今位分尊崇,形同皇帝,只怕得罪他,因此呵斥赵羽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嘴上别乱说,毕竟他是摄政王。”

    赵羽冷笑道:“就这个事?也值得你们说这许久?”

    海兰珠道:“要是只是此事倒也罢了,谁知他自作主张,已经禀明太后,定下了彤儿的皇后身份。”

    赵羽听了有点不可置信,沉声道:“他真这么说的?”

    海兰珠道:“如此大事,当然不可玩笑。”

    赵羽道:“不对啊,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也不事先和我们商量商量?”

    海兰珠道:“他掌权久了,性子也跟着跋扈起来,自以为是为我们好,凡事喜欢大包大揽,那里知道彤儿跟你已经同过房,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彤儿真被纳为皇后,皇帝发现她不是处女之身,岂不嫉恨我们?要是不避嫌疑,追究起来,只怕会查到你身上。”

    海兰珠的话,赵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既舍不得赵彤嫁给别人当媳妇,又觉得不应该如此自私自利,阻了妹妹的好姻缘,就算不嫁顺治,将来她也会嫁给别人,一味阻拦只怕惹人议论,满腔恼怒无处发泄,倒是对多尔衮这个搅屎棍开始痛恨起来,于是咬牙切齿道:“赵彤知道她要当皇后了吗?”

    海兰珠道:“当然知道,多尔衮全都告诉了她。”

    赵羽心中一冷,不再多问,难怪赵彤方才对他十分冷澹,显然她对当皇后的兴趣很大,为此不惜与他保持距离。

    赵羽心中倒也不恨赵彤,毕竟她的年纪还小,心里想什么都藏不住,试问天下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当皇后的诱惑?这可是一国之母,尊崇无比,若是顺利的话,生下的孩子或许还能成为皇帝,自己也能成为比皇帝还尊崇的太后。

    不过他心中还是十分失落,毕竟这意味着他和赵彤的感情已经结束,这些日子两人形影不离,忽然就这么分开,还真有点不舍得,不但如此,他还担心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骤然得此高位,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正胡思乱想之间,吴克善走过来道:“你们娘俩有什么话平时还没说够,非得现在说,快跟我回去赴宴,大家都等你们呢。”

    海兰珠点了点头,往宴席那边走去,这里赵羽正走着,吴克善拉着他道:“你母亲都告诉你了?”

    赵羽点了点头。

    吴克善沉吟道:“以后你少去招惹赵彤,更不要去惹多尔衮,不论太后还是多尔衮那边,你都别去走动,在家里乖乖呆着,比什么都好。”

    赵羽奇道:“此话怎讲?”

    吴克善叹息道:“如今宫里的局势波云诡谲,我也看不透了,稍有不慎只怕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我们做外戚的最好不要干预朝政,乐的做个安闲勋贵有什么不好?”

    赵羽见父亲的确是为他着想,不由摇头道:“身处富贵温柔乡,享受高官厚禄,就得付出代价,有时候一些事,只怕你想逃也逃不掉。你说吧,多尔衮除了选赵彤为皇后之外,还提了其他什么要求?是不是还逼你做了其他什么决定?”

    吴克善叹道:“都说你聪明,果然还是被你料中了,他逼我做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将查礼克图亲王的爵位立刻让给你,以太王的身份回草原去养老,一个是废了你的世子身份,将王位传给别的孩子,两条路只能选其一,第三条路唯有死而已。”

    赵羽虽早有做最坏的准备,亲耳听来心中依旧卷起波涛汹涌,前段时间多尔衮曾招他去睿王府议事,多尔衮当场表明了想收他为义子,并许诺委以重任,赵羽自认为是太后和皇帝的人,怎肯跟着他做事?再说官场站队最忌讳首鼠两端,到头来很容易两头都不讨好,因此严词拒绝,没想到多尔衮报复手段来的这么快。

    若是他成功逼的吴克善将查王爵位提前让出来,赵羽看起来是得了好处,实际上会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毕竟逼着父亲让爵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在这个万事孝为先的时候,说不定连皇帝和太后也会与他划清界限。

    再有就是如果世子身份不保,那也将成为众人笑柄,毕竟他是吴克善独子,已经当了两年的世子,本来是无可争议的王位继承者,一旦被废,那也太失败了,众人不会说吴克善的品性如何,只会说他这个儿子如何不孝,以至于惹怒父辈,那他以后也别想在勋贵圈子里混了,走路都不敢抬头。

    无论那种选择对赵羽来讲,都是死路一条。

    多尔衮不愧是整人高手,一出手就让人退无可退,赵羽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激荡,对吴克善道:“父亲想好了该怎么做了吗?”

    吴克善道:“想好了,这个王爵我早就不想要了,要不是当初太后执意让我在军中效力,给她挣一些脸面,我早就回科尔沁放羊了,如今国内虽然还不算稳定,但大战没有,小打不断,已经越来越稳定了,年轻才俊多的是,更不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出力,再来你如今做事也稳重了许多,越来越有了王爷该有的样子,迟早这位置是给你的,晚给不如早给,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给太后上奏。”

    赵羽未等吴克善说完,连忙跪在地上道:“父亲万不可如此!”

    再三恳求,言辞恳切,吴克善拉他起来道:“你真的不想要这个王爵?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只好废了你的世子身份。”

    赵羽连忙磕头道:“儿子宁死也不愿受!圣人云,百善孝为先,岂有父亲活着而夺其位者,实属大逆不道,多尔衮明知我父子有嫌隙,以此离间计使我家不战自乱,我绝不上他的当。”

    赵羽如此表现,实在让吴克善有些意外,他本来已经写好了一篇奏疏,打算跟太后说赵羽不忠不孝,意图暗害父亲,篡夺王位,就算太后不答应,赵羽也会声名狼藉,无处安身,没想到此人似乎还真没这个野心,让他无处下力。

    自从娶了秦丽华之后,吴克善废立之心越来越浓厚,尤其蒋英每日在他耳边说儿子如何不好,如何无礼,他又被逼住在邻水庄,连家也不得回,海兰珠也因为赵羽而刻意疏远他,种种不满加起来越积越多,如今被多尔衮一撺掇,他一狠心,就使了个这个计策,假意让位,让赵羽上当,再秘密去诬告,让他里外不是人,到时候王爵依然是他的,不过赵羽却必须滚的远远的,只怕还有牢狱之灾。

    谁知赵羽竟然不上当,立刻让他生出一种无力之感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连声道:“你真连世子也不想当了?”

    赵羽点头道:“我当然愿意当了,只是多尔衮既然敢威胁父亲,必定有所倚仗,儿子绝不愿意拿父亲的前途和生命冒险,这世子的名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名分,比起父亲的性命来,简直一文不值,恳请父亲明日就进宫禀明太后,削去儿子的名分,将儿子降为庶人,儿子别无所求,只愿留此残躯,远离京城,从此不问世事。”

    他这么一说,吴克善更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吴克善明知海兰珠最爱这个儿子,连太后也对他是宠爱有加,他要是无凭无据,莫名其妙地废了赵羽,那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那以后的日子就别想过得安生。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勉为其难道:“你既然如此孝顺,看来先前为父真对你有些误会,起来吧,别哭了,他多尔衮是摄政王没错,可我吴克善也是为咱大清立下过赫赫军功,只要我没犯大的过错,凭他是谁,也休想为难咱们家。”

    赵羽连忙道:“父亲真的有法子对付多尔衮?”

    吴克善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他想弄死我也没那么简单,若是他真敢一意孤行,咱们除了有皇上和太后保着咱之外,礼亲王、肃亲王、英亲王等诸多王爷也不会袖手旁观,你大可放心罢了。”

    赵羽见他把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只得叹息道:“既然如此,父亲还是搬回王府住吧,如此长久留在邻水庄,也不是个事,前儿个我跟母亲已经商量过,她也同意了。”

    吴克善喜道:“你母亲真的这么说?”

    赵羽笑道:“这还能有假?不信你去问她?”

    吴克善喜道:“如此一来,我不放心贤妃等人在外,将她们接回来住也行?”

    赵羽笑道:“当然可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已释怀,父亲不必在乎我的感受,只管按自己的心意来就是。”

    吴克善心中大喜,废立之意登时荡然无存,当即拉着赵羽回到席上痛饮起来,众人见他们父子重归于好,也是喜形于色,尤其是海兰珠,不停地抹眼泪,心怀大畅。

    当晚吴克善大醉,也就留宿在海兰珠房间里,赵羽同样醉的人事不省,被楚薇抬到了房间里安歇,下人们将他抬上床以后,楚薇正要拿浓茶与他醒酒,赵羽却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动作麻利,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样子。

    楚薇奇道:“方才难不成你装醉?”

    赵羽冷哼道:“这个节骨眼,我睡觉都睁着半只眼,难道还敢喝醉?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楚薇奇道:“好好的你怎么如此警惕起来,难不成有大事发生?”

    赵羽冷笑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自有主张。”

    说毕起身披衣,往外头走去,楚薇忽然从背后抱住他含泪道:“你已经有一个月也没来我这边了。”

    赵羽转过身来道:“不是还有儿子陪你吗?恐怕在你眼里,夫妻之情早已荡然无存,只有母子之情才算是真情吧。”

    楚薇低头无语,赵羽拉开她的手道:“看样子你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楚薇连忙道:“这么晚了,你去那里?”

    赵羽道:“今晚这么好的月亮,我还没吃上几口月饼呢,当然是去找姐姐赏月了。”

    说毕转身往外边走。

    楚薇正要将他拉回来,那边赵平却忽然哭闹起来,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孩子,她长叹了一声,最后还是来到儿子身边,哄着他安眠。

    赵羽见她连句挽留的话也不说,心里更是凄凉,只得去了碧如那边,谁知没走多久,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声传来,像是丫鬟们在吵架。

    如此良辰美景,别人都高高兴兴的,这些丫鬟也太不识抬举,赵羽心中恼怒,连忙走过去查看,只听一个蓝衣丫鬟道:“我们格格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而且她还是摄政王爷的义女,太后的侄女,王妃的亲骨肉,世子的亲妹妹,身份何其的尊崇,血统何其的纯正,你们主子不过是王妃的养女,当年其实也就是一个奴婢而已,论亲疏关系,那里及得上咱们主子半点,就凭这一点,你也敢在我面前争先?”

    另一个红衣丫头大怒道:“你们主子是王妃亲生的没错,可这么多年来,只有我们格格陪着世子爷走南闯北,屡次救世子爷于水火之中,论武功,论人品,论相貌,样样都是人中龙凤,你们主子那里及得上我们主子半点?不过就是凭着一点血脉关系当上格格,没有一点真本事,也就投胎投的好而已,别的什么都不会,比那花瓶还不如呢。”

    蓝衣女子大怒道:“你竟敢犯上作乱,侮辱格格,好大的胆子,姐妹们,给我撕了这臭丫头的烂嘴。”

    红衣丫头也不示弱,带着身后几个人一拥而上,大家厮打在一起。

    一个骂:“你们主子其实就是贱婢出身!”

    一个嚷:“你们主子就是青楼娼妓!”

    赵羽正为赵彤的事有些头疼,眼见丫鬟们如此无法无天,登时大怒,冲过去大喝道:“该死的贱婢,你们不要命了吗?都给我停手!”

    厮打在一起的众女见他来了,登时慌了神,纷纷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赵羽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说说!”

    众女不敢搭腔,赵羽又怒道:“方才吵的如此带劲,怎么现在都不作声了?

    好!都不说的话,每人杖二十。”

    众女连忙求饶道:“世子爷饶命,我们这就说。”

    赵羽从丫鬟口中得知,原来赵彤在中秋宴席散了之后,回到房中看什么都不顺眼,一时觉得房中的银器都配不上她的身份,严令库房将所有金器拿出来供她使用,彼时楚薇掌管家务,将库房重地交给了碧如管理,碧如历来都是钻研武艺,苦读诗书,向来不大理会这些俗务,于是将这库房交给手下的大丫鬟香巧管理,这香巧倒也尽心尽责,并无疏漏之处,眼见着赵彤要支取这么多金器,又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来,只得去禀报碧如,碧如认为这些金器都价值不菲,平时一般用来祭祖,节日用来祭神,赵彤居然拿来当家用,既无知又愚蠢,实在不合时宜,下意识就一口回绝了,不许赵彤从库房领取金器。

    赵彤大怒,不敢明面是对碧如怎么样,背地里对着手下丫头打骂一通,威逼着众女一定要从库房取来金器,否则严加惩罚。

    香巧掌管库房钥匙,被她们一再逼迫,不得不与赵彤的丫鬟吵闹起来,以至于动手,正好被赵羽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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