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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拿了匕首,在山谷里四处搜索起来,这一去直到天色将黑的时候还没回来,秦丽华心里反倒着急起来,呼喊了几声也没有反应,于是扯下身上的布料,用树干做了个简易火把,沿着河岸寻了起来。
走了没多久,忽然看见吴克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中了邪,正要招呼,吴克善转过头来,只见他满头大汗,拼命给秦丽华使眼色,秦丽华立刻明白,连忙捂住了嘴,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只见吴克善身前有一条巨大的黑蛇,身子约有参天大树那么粗,硕大的蛇头有一辆马车那么大,正徐徐吐着猩红的信子,两只蛇眼发出幽幽红光,就像两盏红灯笼,此时蛇身弯曲,看来随时会发动进攻。
然而秦丽华手中的火把在这夜里太过耀眼,立刻吸引了黑蛇的注意力,只见它晃动了身子,飞快地朝秦丽华游了过来,那动作快如闪电,吴克善连忙大喊:“快跑!”
秦丽华吓得扭头就跑,只觉背后腥风阵阵,那蛇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勐地咬了过来,秦丽华大惊,手上火把朝背后乱扔,恰巧被那蛇正好一口咬住,火焰登时在它嘴里烧了起来,疼的那蛇在地上翻滚着,一时地动山摇,碎石乱飞。
吴克善见此连忙拉着秦丽华往水里一跳,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不敢浮上来,渐渐沉入水中。
在水里看着那黑蛇吐出火把,在河面上来回搜索着,巨大的身影让人触目惊心,它似乎不甘心猎物就这么消失了,久久不愿离开,秦丽华仓促入水,没有憋多少气在胸中,此时已经呼吸不畅,感觉胸口要爆炸了一般,不顾一切想浮上水面,吴克善死拉着她不动,却被她连踢带踹,最后吴克善一把将她拉倒身前,抱着她的臻首痛吻了起来,将自己存留不多的空气度给她。
秦丽华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挣扎了几下却摆脱不开,下意识地吸允着从他嘴里度来新鲜空气,那种憋闷感才稍稍解脱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那黑蛇终于放弃了寻找,离开河面,两个人迅速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待看清楚四周没有蛇的身影以后,他们相互扶持着从河里爬了上来,冷风袭来,不由打了个冷颤,吴克善道:“还是赶紧回篝火那边去,这地方不能久待。”
秦丽华点了点头,两个人迅速跑了起来,谁知那篝火早已灭掉,黑漆漆的只剩一些火星子,吴克善仔细看了看地面,只见周围草丛都有被蛇身碾压的痕迹,连忙道:“这篝火好像是蛇弄灭的。”
秦丽华道:“为何这蛇特意赶来灭掉咱们的篝火?”
吴克善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总之此处不宜久留,幸好我探查出路的时候发现一处山洞,里面没有野兽,我们今晚就住在洞里。”
秦丽华道:“这里还剩一些火星子,正好可以拿到洞口点火。”
吴克善摇头道:“不行,这蛇这次既然能找到篝火,下次说不定还能发现,我们最好不要冒险。”
说毕拉着秦丽华的手一路摸黑走了过去,秦丽华被他这样握着,心里终究不是滋味,又加上方才被他吻了一下,更加觉得对不起赵羽,本想抽开手来,只是四周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又有巨蛇的阴影笼罩,终归是怕走丢了,也就任凭他紧紧握着。
两人看不清楚路,磕磕绊绊地走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个洞口,洞口很小,仅能容一人爬进去,不过里面还算比较宽敞,住两个人绰绰有余,吴克善先让秦丽华爬了进去,自己再跟了进来,进来之后又摸黑找了许多石头堵住洞口,这才松了口气,两个人靠着石壁大喘气。
不过两个人浑身湿透,又没有饭吃,又冷又饿,秦丽华更是喷嚏连连,渐渐觉得额头有了一点发烫。
吴克善连忙道:“我抱着你,这样或许能暖和一些。”
秦丽华正色道:“不行!刚才你对我无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吴克善道:“你误会了,在这种鬼地方若是生了病,也没大夫来给你诊治,只怕很危险。”
秦丽华道:“死了就死了,反正自从我进了你的军帐,我就已经当自己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天开眼。”
吴克善没办法,只得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她盖,可是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那里能起到保暖作用,吴克善为了化解尴尬,没话找话道:“为什么这地方会有这么大的蛇?”
秦丽华摇头道:“我也不知,能长这么大的蛇只怕已经不能叫蛇,应该叫蛟了,小时候我听大人说过走蛟,只怕今天这山洪也是拜那蛟所赐。”
吴克善惊讶道:“长生天啊,我今天居然看见蛟了,只是听说蛟有角,怎么这一条却没有?”
秦丽华道:“有的蛟修行较浅,没有角,不过我方才看的清楚,这条蛟脖子上有白色花纹,鳞甲已成,已然不是蛇了,它吃我们轻而易举,要不是方才凑巧将火把丢在它嘴里,只怕我们两个已经葬身蛟腹。”
吴克善心惊道:“都说蛟善潜水,方才我们躲到水里,为何它不下来找我们?”
秦丽华没好气道:“我那里懂那么多,只是猜测它蛇性未脱,还需依靠那蛇信子寻活物,我们躲在水里它那蛇信子就不管用了。”
吴克善听了摇头道:“这南方果然毒蛇勐兽出没,不像咱大草原干干净净的,以后说什么我再也不来了。”
秦丽华冷笑道:“这就害怕了,只怕你还没去过那烟瘴之地,远远瞧着山里一股黄烟飘起,要是逃的不及时的话,不慎被那黄烟刮到了,无论多少人,直接中毒而死,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落得残疾,尤其云南岭南两处,最是可怕,不但毒虫害人,还有那种麻风病,一人得病全村皆死,你们满清大军纵然厉害,只怕也抵不过这些玩意儿。”
吴克善笑道:“你莫要吓我,那地方虽然偶有古怪,当年还不是被明太祖打了下来,在军队面前,一切妖怪都是小虫一条,我偏就不信了。”
秦丽华见他如此,长叹道:“为何就不能停止干戈,咱们一起好好相处呢?
整天打打杀杀的死那么多人,你难道一点也不厌烦吗?”
吴克善笑道:“我也想啊,谁他妈喜欢打仗,纯喜欢打仗的都是疯子,可咱们这不是逼的吗?这些年老天爷动不动就来个刀片儿雪,一夜之间部落里的牛羊全部冻死,放在以前那都是几十年不遇的,最近这些年却是年年都有,咱们牧民要想活该怎么办?只能抢了,先还去跟满清抢,结果抢不过他们,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入关抢汉人了。”
秦丽华奇道:“这几年天气确实奇怪,可这也不是你们抢别人的理由吧?”
吴克善笑道:“不去抢难道就坐在家里饿死?别看满清现在厉害,当年大旱的时候,沉阳也是饿死了不少人,天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埋了,夜里又被人挖出来吃掉,米价涨到八十两一石,要不是皇太极从你们汉人晋商和关宁军那里买粮食,他们早就垮了台,哪还有现在这威风劲头?”
秦丽华怒道:“晋商和关宁军安敢如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吴克善笑道:“别忘了,你们朝廷里有不少大员跟晋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猖獗。”
秦丽华气的俏脸通红,却无可辩驳,朝廷早已腐朽不堪,这是公认的事实。
吴克善见此安慰道:“说起来其实我和一些满清王爷只是想抢钱抢女人,并不想入关称霸天下,毕竟汉人那么多,土地这么广,我们军力有限,可惜有帮人一直在皇太极和多尔衮扇阴风点鬼火,几十年来一直鼓噪着要南下,要称霸天下,最后居然还被他们给得逞了。”
秦丽华冷笑道:“你说的话我一点也不信,你嘴上说不想来,这不也来了吗?”
吴克善摇头道:“军令难违,我身为查克礼图亲王兼蒙八旗都统,又是太后的哥哥,更是要以身作则,不来也得来啊。”
秦丽华道:“借口那么多,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扇阴风点鬼火?”
吴克善道:“还能是谁?还不是你们汉人多事,那洪承畴、佟养性、范文程、宁完我、李永芳这几个人那次朝会不提入主中原的事?他们比谁都积极,反倒是代善等人怕死,不愿冒险去占那南朝的城池,一直等到李自成占了北京城,大部分人还是想趁机去北京周边抢完就走,要不是那些汉臣极力劝说多尔衮留在北京,这个时候只怕李自成已经坐稳了江山。”
秦丽华听了越想越气,捂住耳朵道:“你别说了,那些狗贼统统都该死!都该死!”
吴克善见她如此,不忍再说,哈哈一笑。
秦丽华却愣了一下,正色道:“不对,你诳我!邸报上说洪承畴不是在松锦大战中自尽殉国了吗?”
吴克善听了也是一愣,最后哈哈大笑道:“这种安抚民心谎言你也信?改日到了北京城,我亲自带你去洪府去会会他,他现在可厉害的不得了,官至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可谓多尔衮身边的红人,连我有时候都不得不听他调遣。”
秦丽华越发气恼,一直咒骂个不停,过了良久,她又道:“不对啊,你一直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想劝我当你们的走狗?”
吴克善笑道:“秦姑娘何出此言?我的意思是大明就像个富家地主,我们这些外族人则都是一些在饿死边缘的穷鬼,谁知道这富家地主不但自毁城墙,让我们可以很方便地在各处抢掠,最后还出了大批叛徒引我们这些穷鬼鸠占雀巢,面对这花花江山,有几个人不动心?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是一个朝廷呢,如今大明落到这个地步,纯属咎由自取而已,你又何必为这种朝廷效忠呢?
想我朝太祖以十三副铠甲起兵,七大恨伐明,距今不过才四五十年时间,大军居然从关外开拔到了四川、中原各处,而明廷面对我浩浩大军的逼迫,不思进取,只知一味党争,真可谓愚不可及,我大清得江山已然势不可挡,你又何必作徒劳挣扎?你自己性命不考虑,难道还要不顾百姓的性命吗?”
秦丽华越听越气恼,此时已然俏脸通红,大怒道:“我黄帝子孙,神族后嗣,浩浩数千年,不过一时受挫而已,先有匈奴辱汉,后汉武遣将大破之,再过数百年,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唐太宗驱兵大破之,再有靖康之耻、崖山之耻,我太祖皇帝奋而击之,山河奄有中华在,日月重开大宋天,尔等蛮夷就算一时得势,不出数百年,我大汉江山依旧还会重回汉人手里,你莫要得意太早。”
吴克善笑道:“数百年太遥远,就算我想管也管不了,我只管当下,你也算是个奇女子,应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秦丽华喘息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克善笑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当初你答应我什么来着,只要我放弃围城,你就会以身相许,如今我早就做到了,你为何还不答应我?”
秦丽华听了心里一紧,该来的终归来了,她没想到在如此窘境之下,吴克善却起了别样心思,只得硬着头皮沉声道:“你只怕听错了,我说的是只要大清不再攻伐大明,我必定对你以身相许。”
吴克善见她篡改誓言,又好笑又无奈道:“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秦丽华道:“你耳朵聋没听清楚,我不怪你,不过现在听清楚了也不迟,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否则我宁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吴克善摇头道:“好了,夜已经深了,我们赶紧休息,熬到明天去找出路,希望那该死的蛟已经不在了。”
秦丽华道:“只可惜现在弄不到斩龙剑,不然我们杀了这个蛟,它浑身都是无价宝。”
吴克善道:“什么斩龙剑?说来听听?”
秦丽华道:“说起来这斩龙剑似乎是个难得的宝贝,其实随处可见,尤其在我们家乡那桥下,都挂着这种斩龙剑,这种剑往往被道家符咒加持过,虽说不一定能杀死蛟,也可能让它重伤。”
吴克善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明天我先出去探路,要是发现那条蛟离开了这里,我再回来通知你,你守在洞里可别出来。”
秦丽华见他首先想的就是保护自己,心中也着实有些感动,点了点头,不过嘱托小心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吴克善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冷不冷?”
秦丽华低头摸了摸身上,竟然发觉身上已经完全干燥,方才那种湿冷的感觉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出了一点香汗。
吴克善这才道:“你到底是女子,身子比我这种常年露宿野外的人娇弱了很多,要是身上一直湿湿不烤火,今晚肯定生病,这荒郊野外的最怕这种情况,一旦发烧,体力全无,口干舌燥,如何走这些山路?于是我想了个法子,尽量用言语挑逗你的怒气,你一着急,身上就会发热,很快就能烘干衣服,现在终于大功告成,安心睡觉吧,我这个人虽然也很好色,但我向来不喜欢强来,不然岂能留你到现在?”
秦丽华听了这番话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感动,于是问他到:“那你方才跟我说的话都是虚言巧语?故意来激怒我的?”
吴克善笑道:“不,相反刚才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都是假话,又怎么能勾起你的怒火呢,其实不用我说,你心里也应该明白,大明完了,神仙也难救,可你的性子又要强,不愿意也不想面对事实而已,好了,我也困了,早点歇息吧。”
吴克善说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
只留秦丽华一个人望着洞口缝隙中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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