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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日勒连忙扶着她大声道:“世子爷,我们主子昏倒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赵羽摇了摇头,一边吩咐左右去找太医,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混乱之中,海兰珠急急忙忙的带着一群人儿赶了过来,眼见如此情形,拉着赵羽道:“这事是为娘做主,你又何必错怪臻儿?”

    diyibanzhu赵羽冷哼道:“母亲不必再为这等悍妇辩解,她今日敢私自将我的女儿送人,明日就敢弑君杀夫,此等悍妇,我绝不姑息。”

    海兰珠见他气急了,于是屏退众人,拉着他来到园中小亭子边坐下,一边给他揉额头,一边柔声道:“我原以为你对这丫头不上心,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快别这样,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那丫头好。”

    赵羽不解道:“此话从何说来?”

    海兰珠道:“今日我从宫中回来,路上正好遇到一位大师,我想着最近你诸事不顺,所以求他算上一卦,只当给他化缘,打发一点银子就算了,谁知那老道不要银子,我们家的事他说的有模有样,我也就信了,因此带他回了家里来,原本是打算给咱家的人都算一卦,恰好奶子抱着乌云珠过来,正好被他撞见,他一把夺了,抱在怀里看了看,只说这孩子跟他有缘,只可惜命太贵,怕不能长久,要度化了收做道姑,方能保芳龄长久,说来也怪,乌云珠平时不会让陌生人抱,又总是生病,往往哭闹不止,在那道士怀里反倒乖巧安静,就像与那老道熟识一样,不过我那里舍得让乌云珠出家,他便叹道:‘既然你们不舍得,那也无妨,只需寄养在别人家里或许能化解一二,只是最好她与亲生父母少见面为妙,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送人,否则遗祸无穷。’当时董鄂家的吉兰夫人也在,听了此话便执意要收养乌云珠为女,我派人到处寻你不到,料想你对乌云珠本来就不大在意,因此也就点头同意下来,谁能想到你心里还挂念着她呢。”

    赵羽叹道:“我一看到这孩子就想起她母亲,当然生气,只是毕竟她是我的女儿,我讨不讨厌她是我的事情,别人不许插手,明日我就去将她讨回来。”

    海兰珠道:“千万别这样,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道士在我看来还有几分本领,万一他说的很对呢,你岂不是害了乌云珠的性命?”

    赵羽道:“君子不语怪神乱力。母亲可别信了那妖道的话。看来此事是我太为难曹臻,我会对她道歉,母亲无需多劝。”

    当夜,赵羽令人送一副玉钗到曹臻房中,以示歉意,格日勒十分高兴,正要去取那玉钗,曹臻噼手夺过那玉钗,狠命甩在地上,砸了个稀碎,冷着脸道:“以后我与赵羽势不两立,你们也不许与他来往。”

    格日勒百般劝解,曹臻依旧不听,下人回报赵羽,他唯有叹息而已。

    次日赵羽备上厚礼,领着众人去董鄂府讨回女儿,吉兰夫人虽然不舍,但查王府是皇亲国戚,只怕引火上身,又得了许多财物,不敢阻拦,因此赵羽很顺利地将乌云珠取了过来,先放在碧如房里供养。

    谁知一回到家里,那乌云珠就开始百病缠身,日夜嚎哭不止,太医百般调治无效,赵羽只得请来周云逸医治,顺便给乌云珠算了一卦,周云逸问了生辰八字,掐指算了一回,摇头道:“此女果然是富贵命格,又生于富贵之家,真是贵上加贵,奈何月满则缺,若是留在家中,要么刑克家人,要么被家人所刑克,寄养别处或者出家,都是不错的打算。”

    赵羽别人不信,唯独对周云逸深信不疑,心下踌躇不已。

    当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女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送给了外人,实在心有不甘,可是不送出去又怕活不长,于是披衣起床,在院子里逛来逛去,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辛者库的门口,此时众人已经入眠,里面黑漆漆没有一点火光。

    赵羽拍了半天门,终于叫醒了守门婆子,这些人被打搅了睡眠,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眼见是赵羽过来,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赵羽也不理会,直接往里面走,一时惊动了辛者库的管事姑姑马氏,那马氏每日提心吊胆,深怕赵羽问罪于她,此时闻知他深夜造访,还以为陷害罗芸的事东窗事发,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强忍着惊恐过来拜见,谁知赵羽却道:“你把她带过来吧,我有事跟她说说。”

    那马氏更加慌了神,毕竟罗芸现有棒伤在身,虽然之后有悉心照料,可现在依旧卧病在床,路也没法走,更不用说见客。

    原来方彦虽然知道曹臻要害罗芸,却不知她已经动了手,只差最后一步,故此赵羽也不清楚罗芸现在的境况,那马氏连忙道:“罗夫人如今重病在身,只怕不宜见客,主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赵羽奇道:“有此等事,怎么没人给我说起?”

    马氏道:“罚入辛者库的人都是包衣和罪人,这些小事岂能入主子的耳朵,哪怕就算死了人,只怕主子你也不知道。”

    赵羽连忙道:“不要废话,她既然不方便见我,那我就去见她。”

    那马氏见阻拦不过,只得苦着脸答应下来,提着灯笼在前面给赵羽引路,越往里面走,越是有一股粪臭味飘来。

    那马氏连忙道:“这附近堆着净桶,这天热了就不好闻,世子爷最好还是别去,只怕熏坏了你。”

    赵羽心中不悦,冷哼道:“先前我又不是没来过这地方,那方彦就比你好多了,把这里弄的井井有条,没有丝毫异味,如何到了你手里就成了这般模样,你看看这地方,杂乱无章,邋遢龌蹉,几无立锥之地。”

    马氏吓的面无血色,只是一个劲地告罪。

    赵羽也不想多说,转过几处长廊,终于来到罗芸的房间,本来她已经睡去,不过最近因为受了伤,终日在房里躺着,所以睡得格外浅,赵羽等人走路的脚步声就轻易吵醒了她,她有气无力地爬起来问道:“外面是谁啊?”

    那马氏在门外道:“罗夫人,世子爷来看望你来了。”

    罗芸显然没有听清楚,连声道:“蒋妹妹不是也受伤了吗,不好好养伤这会子过来干嘛?”

    赵羽冷哼一声,推开了房门,那马氏连忙进来点上了蜡烛,房间里开始明亮起来。

    赵羽冷哼道:“你耳朵聋了吗,是我来看你来了。”

    罗芸没想到是赵羽,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挣扎着要起来,却不料背后一阵剧痛传来,反倒引的她发出阵阵痛呼。

    短短数个月时间,赵羽见她已经变的瘦骨嶙峋,面无血色,连头上的长发也枯萎变黄,心就软了一半,又见她如此重病,更是感到不安,下意识按住她的肩膀道:“到底生的什么病,怎么床都起不来了,痛的脸上都冒汗。”

    说毕回头对马氏喝道:“她都这样了,你有没有叫太医来看?”

    那马氏连忙吓得跪在地上道:“回主子的话,寻常奴才生病,那里有资格找大夫,平时只能忍着,实在忍不过也只能找些行脚应付而已,奴才自知罗夫人不是寻常奴才,所以已经请了大夫诊治,只是太医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赵羽还要再说,罗芸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出去吧。”

    赵羽心中尴尬,连忙道:“我来这里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

    罗芸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爬了起来,已然气喘吁吁,赵羽喝骂马氏道:“还不快过来扶着她。”

    那马氏连忙拉了几个抱枕过来,垫在罗芸身边,小心翼翼拉着她歪着,只见罗芸惨笑道:“我这也不是病,而是被她们打成这样的,你要是再晚回来一天,只怕还能赶上给我收尸。”

    赵羽听了心中惊怒不已,对着马氏怒喝道:“果真有此事?”

    那马氏眼见再也遮掩不过,连忙跪在地上涕泪纵横地告罪,一五一十地将曹臻如何安排她当辛者库管事、如何罗列罪名、如何暗中杀人等事都给抖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哭。

    赵羽本来这些天就被曹臻一连串的行为气的够呛,现在听马氏这么一说,那暴脾气终于忍耐不住,随手从门口侍卫腰上拔出宝剑道:“这妖孽卖我女儿不说,如今还想害我妻子,我不如杀了她落得干净!”

    众人苦苦抱住他的腰才拦了下来。

    这里罗芸却嘶声道:“她要卖谁的女儿,你给我讲清楚。”

    一边说一边大咳起来。

    赵羽见此连忙丢了手中宝剑,轻抚她的肩膀道:“你不用着急,今晚我就是给你来商量此事的。”

    说毕他将乌云珠寄养到董鄂家的事讲了一遍,说完又道:“这孩子一回家就有各种病痛缠身,我已经加派了三个奶妈轮流照看,连师兄周云逸也请了过来,虽然比先前好了许多,可是我还是怕她不能长久,毕竟周师兄说的对,她的命就不该呆在咱家,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的意见,到底该怎么办?”

    罗芸连忙道:“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她被安置到了董鄂家,我岂不是以后连见上一面都不能?”

    赵羽叹道:“我已经试过所有办法,连寺庙的和尚都请了个遍,可惜天意如此,你我凡人岂能力抗?不过你想见她也还容易,毕竟那董鄂家不过是个三品参将,巴结我们还来不及呢,岂敢不让你去见女儿。”

    罗芸含泪道:“既是如此,任凭世子爷处置吧,只希望平时多去照看着,别让那董鄂家欺负了她。”

    赵羽道:“那是必须的,毕竟她是我的血脉,我之前的确是太冷落她,如今想来孩子何其无辜,大人之间的情绪不应该强加到孩子身上,你好好歇息养伤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说毕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罗芸忽然到:“世子爷,我还有话跟你说,你让其他人退下。”

    赵羽听了挥了挥手,马氏和其他人于是走了个干干净净,罗芸挥挥手让赵羽近前,指了指桌子的茶杯,赵羽会意,先试了试温度道:“已经凉了,我让他们换热的来。”

    罗芸却拦住他道:“不用了,凉的才提神。”

    说毕接过那茶杯勐喝了一口,这才理了理头发苦笑道:“如今我这副样子是不是像个老太婆,让你大倒胃口?”

    赵羽平静道:“外表丑陋与否不重要。”

    罗芸含泪叹道:“想必世子爷认为我是那种外表跟内心都很丑陋的人吧,对不对?”

    赵羽不置可否,只是低头不语。

    罗芸笑道:“果然是这样,其实我也是自作孽,不可恕,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跟那泰西人胡来吗?”

    赵羽沉吟道:“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伤透了我的心。”

    罗芸惨笑道:“没错,试问天下那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与别人颠龙倒凤,更何况你是那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没有当时杀我泄愤,还让我生下孩子来,已经算是天大的仁义。”

    赵羽摇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

    罗芸叹道:“的确,事情已经造成了,再无挽回的余地,我那所作所为等于在你心头插了把刀,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可是我告诉你,当时是王妃逼我这样做的,曹臻不过是奉了她的命令,你又作何感想?”

    赵羽听了心神剧震,连忙道:“无凭无据的你可别乱诬陷人!”

    罗芸惨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说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道:“这是王妃强行喂给我的打胎药,若是我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肚子里的孩儿将保不住,为了孩子,我只能与那泰西人苟合。”

    赵羽含泪道:“不,不会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人,她没理由这么做啊!”

    罗芸冷笑道:“没理由?还不是因为那沉雨的事,王妃得知她在王府所有井都下过毒之后,大病一场,吐了三天三夜,差点命丧黄泉,她恨毒我们这些汉人媳妇,恨不得将我们全部赶出王府,可惜她知道你是不会同意的,于是处心积虑地让我和蒋英演出红杏出墙的戏码给你看,让你对我们绝望,你当然会绝望,连我也对自己十分绝望,要不是已经有了孩子,我早就死了,又何必在这世上受无尽的折磨。”

    赵羽想起刚回来的时候,海兰珠对他说要休了楚薇,另娶雅图、阿图两位公主为正妻,没想到她早就有了这个想法,还害苦罗芸和蒋英,连忙道:“你当初为何不跟我讲呢?”

    罗芸笑道:“为什么要跟你讲?我自己觉得本就该被你罚到这里来受苦。再说,为了孩子的安全,纵然有再大的委屈,我也要承受下来。”

    赵羽含泪道:“既然如此,这地方已经不能再住,你还是搬回去吧,明天我就恢复你的名号。”

    罗芸流泪道:“不,我不会再回王府之中,那里让我感到害怕,也让我感到羞耻,我想出家,最好是在山里修行。”

    赵羽忽然觉得心里少了什么东西,憋的十分难受,感叹道:“你下定决心了?”

    罗芸道:“是的,我早就这么想了,蒋英也是这么想的。”

    赵羽摇头道:“不行,你毕竟是我的侧福晋,怎能堂而皇之去出家,我不答应,这次你回来,我保证母亲绝不会再动你,也保证没有人再说你的笑话,可不可以?”

    罗芸摇头含泪道:“不,我不怕别人笑话,我只怕我自己,你知道吗,我的确是对不起你,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一个淫荡无耻的人。”

    赵羽愣道:“你为什么这样说自己?”

    罗芸叹道:“你不知道的,当时我明明非常排斥和那泰西人苟合,可是真正在做的时候,虽然是被逼的,可是我的的确确产生了强烈的快意,这种快意从不曾在你身上找到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们情投意合,明明我们水乳交融,可是却比不上一个从不认识的长毛泰西人,他的出现虽然让我恐慌,可是又让我期待,我甚至在内心深处感激王妃赐给我这么一个人,想来我天生就是一个淫荡婊子,可笑我自己却一直认为自己是端庄守礼的淑女,而事实上呢,我却跟一个素未谋面的洋人水乳交融,还在他身上高潮了好几次,每次他的东西插进来,我浑身都充满了愉悦感和饱胀感,恨不得融化在他身上,直到现在,我梦里经常出现的人有你,也有他,可总得来说,他出现的频率甚至比你还高,甚至在梦里,他还是那么的狂野和凶勐,将我一次次送上极乐巅峰,如果我长久梦不到他,我甚至会焦虑和恐慌,毕竟这辛者库太累太可怕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在梦里肆意乱来,这样的我你还要吗?我难道还不是放荡婊子吗?你说说啊,你倒是说啊!”

    罗芸说到后面放声大哭起来,赵羽也哭的泪流满面,两个人的心都像是被戳了个大洞,里面空空的,黑黑的,只有无尽的失落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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