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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听了却突然泄气道:“如今南明还占着半壁江山,哀家虽然贵为太后,却管不到明国那边的事情。”

    海兰珠含泪道:“妹妹我也不是傻子,一些军国大事还是知道的,如今我们大清的军队已经渡过黄河,正要进兵江南,明国已是朽烂不堪,必然挡不住我浩浩大军,江南早晚必将落入我们的手里,到时候还希望姐姐一定要替羽儿主持公道。”

    太后笑道:“妹妹说的没错,前些日子塘报来说,明国的江北四镇忽然起了内乱,兴平伯高杰被许定国杀死在睢州,唯一敢和咱们硬碰硬的军队居然就这么没了,哀家和多尔衮商量了一番,觉得其余三镇皆不可虑,已经召集多铎商量南下事宜,如果咱们真能攻下江南,哀家一定让多铎带着钱谦益的人头来见你。”

    海兰珠在地上磕头道:“这最好不过,不过如果只拿他一个人的脑袋,还是不足以平我心头怒火!”

    太后也点头道:“没错,于私,羽儿是我侄儿,于公,他是咱大清国的亲王世子,身份何其尊贵,岂容那明国昏官如此折辱,钱谦益一个人的脑袋显然不够,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海兰珠红着眼冷笑道:“还能怎么办?依我的意思,那就屠城!咱们不但要屠江南,还要屠四川,从长江头屠到长江尾,从汉江屠到珠江,我们要让他们永远记得,得罪我大清的王世子将是多么可怕的下场!”

    太后听了这番话连连摇头道:“杀太多人,只怕激起更多汉人反抗,人都杀没了,我们要这天下有何用?再说王世子被下狱的事情,最好还是别传出去,有损咱大清国威。”

    海兰珠却摇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世道不杀人不足以立威,当年太祖在辽东杀人百万,这才平定了辽东,咱们要平定那么大一个中原,手中八旗可战兵马不过才十多万而已,如果不大杀四方,岂能快速平定天下?”

    海兰珠这句话终于成功打动了太后。

    不久,海兰珠告辞回家,太后于是召多尔衮进攻商量一番,多尔衮本身就惧怕汉人数量太多,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两人又召集豫亲王多铎、庄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等人召开御前会议讨论南征事宜,豪格、阿济格等人由于出征在外,则没有参加,往往的御前会议都会因为各种意见不同而吵的不可开交,有时候不僵持个几天都没法协调好各方意见,然而此次大家在杀人屠城这件事居然出奇地获得统一,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初步确定了屠杀为主,收买为辅的大方向,还各自画了地盘,由豪格屠四川、济尔哈朗屠湖广、多铎屠江南,如同三个有力拳头一起打向南方的明国。

    此次会议之后,数万清军在吴三桂等汉奸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南下,明军闻风而逃,大量城池快速沦陷,收拾完明军后,清军在各地开始了有计划的大屠杀,先后制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大屠杀、广州大屠杀等臭名昭着的恶行,死者不计其数,此是后话。

    然而当事人赵羽却一直被蒙在谷里,她没想到海兰珠的母爱居然如此疯狂,甚至有些恐怖,更没想到清国的高层都是些如此冷血之人,早知道他就不该回九华山走这一遭。

    这一系列事件之中,最高兴的要数曹臻,当她得知楚薇等六女被海兰珠下了禁足、罚俸的惩罚后,兴奋地搂着格日勒又跳又唱,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

    曹臻笑道:“格日勒啊,多亏你能想到如此奇谋,就算没整垮楚薇,也够她喝一壶了,毕竟王妃还是第一次明令惩戒她,她不是最爱面子吗,这一回还真是灰头土脸啊,我真是想迫不及待地过去看看她那张失落的嘴脸。”

    格日勒连忙道:“主子千万别去,如今她们被罚,世子爷心里肯定难受,正没地方找出气的,咱们要是撞上了他岂不晦气?”

    曹臻道:“我当然不用去,不过你倒可以替我去看看她们,别的不多说,就借口找她们借一些丝线做女红,顺便探听一下她们的口风。”

    格日勒领命,依言而行,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一回来就道:“主子,奴才打听清楚了,那楚薇和碧如门窗紧闭,谢绝所有人来访,说是要面壁思过,那赵欣却狡猾的很,领着沉雪和姚珊两个人在上房长跪不起,说是要求王妃的原谅,不过如今王妃在宫里,一时半刻不能回来,她们也就午饭也不用,一直那么跪着,连垫子都没用。”

    曹臻冷哼道:“与其说那赵欣狡猾,还不如说楚薇狡猾,她自己要是带着众人一起跪,那就是有逼宫之嫌,不但不会让王妃原谅,还会让她更加警觉,如今怂恿着那赵欣来跪,王妃向来吃软不吃硬,说不定就免了赵欣的罪,只要免了一个人的,其他人自然也都会免了,就算失败了,丢的也不是楚薇的脸,而那赵欣是新来的,丢脸又如何?顶多落了个不懂规矩的名声而已,真是高招。”

    格日勒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曹臻道:“王妃进宫所为何事,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格日勒道:“没有呢,那个雅若就像当年的你一样,服侍王妃忠心耿耿,别人无论如何都收买不了,可以说是油盐不进。”

    曹臻冷哼道:“我就不相信这世道有撬不动的墙角,你给我不惜代价继续挖,一直要挖到她的弱点才是。”

    格日勒只得答应下来。

    且说赵羽被母亲下了死命令不许饮酒和碰女人,心中觉得无趣,只得回书房看书,他翻来翻去,怎么也看不进去,想了一想,回来之后一直还没有去周皇后、袁贵妃那边探望,也不带随从,独自提着礼品前往周府,谁知那边已经人去楼空,四处打听未果,只得放弃寻找,想必是周皇后怕人发现踪迹,所以才换了地方,也不知去了何处,心中更加不快。

    他心中越是不痛快,那酒瘾就越发严重,连自己也惊觉平时没这么深酒瘾,不知不觉来到东门大道,只见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看起来十分热闹,赵羽信步走过去,想找个酒楼喝酒,谁知沿途百姓要么纷纷避让,要么匍匐在地上磕头,整个东门大街被他闹的鸡飞狗跳,他心中疑惑,低头一看,原来出来时竟忘了取下太后赐的黄带子,这可是皇族才能佩戴的,小老百姓见了个普通官员都心惊胆颤,见了皇族更是避之不及。

    他连忙躲进一个小胡同准备收起黄带子,不然等会连酒都喝不安生。

    谁知刚出胡同口,却被一辆马车拦住去路,从车上下来一人,虽然穿着郡王服色,却没有寻常皇族佩戴的黄带子,正疑惑间,那人却纳头便拜道:“属下吴三桂给小王爷请安。”

    赵羽连忙扶起此人,但见他生的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看起来不像是那粗旷的武将,倒像是个满腹水墨的文人。

    对于吴三桂,赵羽略有耳闻,传言就是他引着多尔衮从山海关进来,这才取了北京城,后来又听说他随阿济格攻略山西等地,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

    他与此人没什么交集,只得客套道:“原来是平西郡王,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幸会幸会。”

    吴三桂笑道:“不知小王爷造访寒舍,有何指教?”

    赵羽听了心中一惊,连忙道:“这里是你家?”

    吴三桂笑道:“正是属下寒舍。”

    赵羽抬头张望一番,果然见不远处有个大门,上面的牌匾上写着平西郡王府五个字,两边有巨大的石狮子位列左右,方才自己忙着藏黄带子,竟没有注意到,这京城还真是个大官云集的地方,他出来随便一走就能碰到一个高官府邸。

    赵羽神色有些尴尬,连忙道:“我顺道路过而已,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说毕抬腿就要离开。

    那吴三桂连忙道:“小王爷且慢,属下早就想拜访你,只是一直以来忙于公务,未尝有机会得以一见,今日遇见,乃天赐之缘,怎可一走了之?”

    赵羽越发疑惑,连忙道:“你我素未谋面,你怎么认得我?”

    吴三桂笑道:“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小王爷在御前当差的时候,与属下有过数面之缘。”

    赵羽用力回想了一下,还真觉得有这么一回事,只记得大臣中有个人年纪轻轻就被封为郡王,还被小皇帝单独召见过好几次,他暗中还和侍卫们讨论过,认为此人一定立下了天大的军功,没想到此人就是吴三桂。

    当下赵羽架不住吴三桂热情相邀,只得进了平西王府,整个王府的奴才都忙了起来。

    吴三桂先是领着他去茶室品茶,一番寒暄后,赵羽道:“不知平西王此次回京有何公干?”

    吴三桂道:“此次回京是应朝廷之命镇守锦州。也就在京城逗留数日,再过几日就要去锦州赴任,方才刚刚下朝,没想到就能在家门口碰到小王爷,真是幸会幸会。”

    言谈中颇有萧索落寞之意。

    赵羽一寻思,如今中原连番大战,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偏偏他吴三桂就被安排到什么事都没有的锦州驻守,分明是多尔衮不放心他这种新降的将领。

    可知这种叛臣逆党有时候两边都不讨好,还容易落得千古骂名。

    赵羽心里其实也鄙视吴三桂,不想与他有什么来往,不过他权衡几番,思来想去,如今他的身份是皇家外戚,看起来尊贵无比,实际上却毫无实权,有点小事都要去求太后,影响实在不好,至于像多尔衮、多铎那种有实权的王爷,又不屑与他这种外戚来往,唯有像吴三桂这种落魄武将还能结交一番。

    虽说帮不上朝中的事,但地方上还是会有些助益,尤其死对头青城派、点苍派仍旧活的逍遥自在,他迫切需要安插一些自己人在军队里,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能帮一些大忙。

    而吴三桂受到多尔衮等人的猜忌,心中十分不爽,正到处找新靠山,无奈他背叛崇祯的事迹太过惹眼,谁敢收留?逼得没法他甚至还派人去南明那边联络旧主子,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如今见了赵羽,知道他是太后的亲侄子,若是能搭上太后这条线,今后升官发财都有了指望,所以他见了赵羽就如天上掉下个活龙来,喜的眉开眼笑,不惜拿出家当来竭力奉承。

    两个人是看对了眼,一拍即合,待到晚间的时候,平西王府更是摆出五百多道山珍海味,排出五十多名美艳歌姬翩翩起舞,连王妃张氏也出来迎客。

    不过吴三桂还是怕闹的太大,席间只有王辅臣、张国柱等几个亲信作陪,别的人都不敢多请。

    赵羽怕母亲责怪,不敢多喝,只以一味欣赏歌舞,众人也不敢多劝。

    那张国柱能说会道,天南海北胡侃一通,王辅臣也不时插上一嘴,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渐渐从国事说到家事,又从家事说到房事,一开始赵羽还笑着迎合,到后面二人开始吹捧起江南名妓,说起秦淮河如何的繁华,当地的妓女是如何的出众,如何的会服侍人,恨不能立刻到江南一会,若是与那名妓相伴一晚,就可引为平生一大幸事,赵羽忽然大声道:“江南别的都好,就是妓女不好。”

    众人不解,不知他为何对秦淮名妓如此大的怨恨,只得跟着附和道:“小王爷说的没错,那名妓靠着名气故弄玄虚,十分的不好。”

    连吴三桂也点头道:“小王爷独特见解,让人茅舍顿开,俗话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只是不知是那些妓女得罪了小王爷,将来让属下遇见了,可没有好果子给她们吃。”

    赵羽便将那晚与柳如是等人会面的事说了,只隐去了自己被人殴打的情节,毕竟这事也太丢脸。

    众人不知实情,还当他在吹牛,毕竟柳如是、顾横波、李香君、董小宛、寇白门、卞玉京这六大名妓一般人见到一个就千难万难,赵羽却一下子全都见了,说他不是吹牛很难有人相信。

    正说笑间,丝竹之声大起,只见一群彩衣舞女翩翩而至,在席前摆出婀娜多姿的身段,长袖挥过,香风阵阵,其间更有一位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白绫似笔走游龙绘丹青,那曼妙女子美目流盼,在场所有男子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此时丝竹声骤然转急,曼妙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

    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

    伴舞歌姬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白绸轻扬而出,厅中彷佛泛起雪色波涛,曼妙女子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大殿之中喝彩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赵羽最喜这种舞蹈,第一个起身叫好,令那曼妙女子上前来见。

    那曼妙女子翩翩而至,浑身钗环摇响,上前柔柔弱弱地道了个万福:“奴婢拜见小王爷,并给各位大人请安。”

    赵羽连忙上前扶起,只觉异香扑鼻,令人如痴如醉,不由问道:“你刚才跳的什么舞?”

    曼妙女子道:“承蒙小王爷谬赞,此为唐玄宗和杨太真所创的《霓裳羽衣曲》,天下舞女皆以此入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赵羽叹道:“这要是都算不出众,天下就已经没什么好舞蹈了。”

    一番话说的那曼妙女子嘴角微微向上,连忙用水袖捂住。

    吴三桂见此连忙道:“小王爷家中的歌姬必定更好,属下这些人那里能与日月争辉,唯有这陈氏还略有颜色,若是小王爷喜欢,不如带回家去,就当属下一点小意思。”

    赵羽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平西王何必如此见外?这陈氏看起来不似北方人,难不成也是江南过来的?”

    吴三桂道:“小王爷明见,说起来此女是田贵妃家人从江南教坊司采办过来的,本来要进宫献给前明崇祯皇帝,前明皇上忧虑国事不愿收纳,属下觉得她还算有些技艺,就重金从田家买了过来,细心调教良久,谁知那李自成忽然引兵攻下北京,家父竟丧与流贼之手,这陈氏宁死不从,这才免遭敌手,我感佩她有一腔忠义心肠,因此纳为妾室,平常不轻易出来献舞,今日小王爷驾到,我特意让她准备了一番,未免仓促了一些,还望小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赵羽闻言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你是平西王的爱妾,不但舞技高超,还有如此忠肝义胆,在女子当中更是难得,许多男子也被你比下去了。”

    说毕从怀里摸出一颗明珠道:“初次相见,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这原本是他打算送给周皇后等人的礼物,现在正好借花献佛。

    那陈氏踌躇着不敢收,吴三桂笑道:“既然小王爷看得起你,就收下吧。”

    说笑间,赵羽忽然想起柳如是的嘱托,不由问道:“敢问陈夫人,你的芳名是不是叫圆圆?”

    陈氏脸色微红,低头行了个万福道:“原来小王爷也知贱妾艺名,贱妾正是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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