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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君示之以恩,臣该当何为?[2/2页]
既然袁方都这么说了,张越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出了大德绸缎庄,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连跑了好几处地方,见了好些个要紧人物——南京刑部尚书赵?、南京守备太监郑和王景弘、南京府军前卫指挥使魏知奇。因为魏知奇毕竟是纯粹的武夫,他不曾把事情点明,但对于前头那三位,他却是坦然道出了实情。闻听天子重病不起,急召太子回京,赵?震惊之后便满口答应竭力维持南京局面,而郑和王景弘听说兴许要动用宝船官军,自然更是为之振奋,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傍晚时分,一路顺利的张越就出现在了新街口袁府。他亲自下车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那两扇黑漆大门就被人打开了,里头探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而,他通了姓名,对方却没多大反应,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便进去通报了,却是不管不顾地把他撂在了门口。好半晌,一个青衣长随方才快步出来,毕恭毕敬地将他请了进去。
二门之外死气沉沉,二门之内却是生机勃勃。跨过门槛时,张越就看到傍晚的阳光照在那两棵大柳树上,给绿意盎然的枝条染上了一层金影。身穿灰布衣裳的袁方正蹲在那儿侍弄花草,背上是一顶普普通通的斗笠。见对方站起身颔首示意,他少不得上前拱手问好,又寒暄了几句。袁方就着长随递来的锡盆洗了手,就将他请进了屋子。
张越还是第一次来到袁方家里,进屋之后少不得东张西望。这里虽谈不上家徒四壁,但家具陈设却都简简单单,却流露出一种闲适的意味。他才在袁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便有两个长随进来,一个提着食盒,另一个则是抱着一瓮酒。等在桌子上摆好菜,又开了泥封,两人方才悄然退去。
因为是在袁方家里,张越自然放得开,竟是抢先抱着酒瓮在两个酒碗中注满了。只是,他还没说话,袁方就突然开口问道:“早在当初打发我到南京的时候,你就劝过我那些话。如今事情果然一如你所料。若不是我看着你长大,恐怕就得认为你真能未卜先知了。”
面对这样的疑问,张越自是惟有苦笑。只是,他还惦记着袁方下午的那番话,于是只得岔转话题问道:“既然袁伯伯说贸然出面反而会招惹疑忌,那你准备怎么办?太子殿下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单纯不应恐怕更不合适。”
袁方捧起酒碗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就笑了:“我若是不应,岂不是白费你一番苦心?只要不是我振臂一呼,锦衣卫一呼百应,那也就无碍。既然你之前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安排,我做的事情自然简单。不管太子殿下走哪条路,你们带上我就好。当了那么多年锦衣卫,办过那么多差事,这南京到北京的山川地理我熟,沿途锦衣卫卫所我也熟,至于应付那些三教九流之辈,我则是更熟。入境山东之后,那会儿就该我出面了!”
见袁方用这等闲淡无谓的口吻说出这样自信满满的话,张越一个没注意,竟是被那入口的酒呛着了。江南人喜饮黄酒,多半入口微甜,可刚刚他喝下的那口就却是犹如北地佳酿。好容易恢复了过来,他不由得问道:“若是殿下走海路呢?”
“你真想过让那位尊贵的殿下走海路?”
被这么一反问,张越顿时哑然。他虽说力主开海禁行海运,但海路的弊端他却明白得很,那就是一个字——慢。哪怕海上季风合适,但沿海路去天津得绕过山东半岛,而且宝船下西洋六次,上东洋就只唯一一次。所以,他专门提出海路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袁伯伯。”张越讪讪地挟了一筷子豆芽,咀嚼了两口吞下,这才抬起头说,“乐安毗邻青州,其后的高家港巡检司更是背靠渤海。汉王在山东多年,当初的都指挥使刘忠刘大人如今改任,后头那位都指挥使和他眉来眼去多年,山东上下的武官也不知道被他买通了多少,一旦有变,极可能是通省策应……”
“若是如此,以海船精兵出现,沿海各防倭卫所不敢轻动,到了那时候,乐安便是孤立无援。你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不错!”袁方见张越连连点头,一副知我者您也的表情,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所以说,你对太子提出海路,就是让他想到这一点?到时候他瞧着海军好用,再加上开海禁有大大的利市,少不得继续维持永乐旧政,继续用郑和王景弘,然后那两位也少不得对你感念于心?”
“还是您高明,全都让您一眼看穿了。”
“要不是这些事情不少都是经我的手,我哪里看得穿你这小狐狸的心眼!”
袁方笑骂了一句,又和张越商量了一番。等到前前后后都计议好了,他便举起了酒碗,见张越会心地捧着酒碗在他的碗沿上轻轻一碰,他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你爹能养出你这样的儿子,足可骄傲了!也罢,太子的安危尽管交给我,只你既然是出主意的人,可得小心些,汉王的劫杀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可一味行险!要知道,这回涉险的还有太子殿下!”
张越举碗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含笑说道:“袁伯伯放心,我若没有把握,便不会答应此事。谁的命都只有一条,我自然不会拿着它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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