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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惊一乍的刺激[1/2页]
皇帝领兵在外北征,最忙的无疑就是兵部和户部。只不过,整个朝廷需要做的不单单是北征,因此兵部尚书赵?、户部尚书郭资、工部尚书李庆各领着几个下属督粮督饷督运,兵部和户部的日常事务就都交给了礼部尚书吕震兼管。
别人是一个人干一部的事还未必能干好,吕震却是游刃有余,上午在礼部,下午在兵部,晚上在户部,精力竟是比年轻人还要旺盛。
如今已经过了最容易中暑的夏季,下午坐堂也就渐渐不再是一桩苦差事。迅速见完了兵部四位司官,又解决了必须要由自己决定的各种事务,他总算是空闲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他就在心里盘算起了明日朝会上要上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分门别类地用心整理了一遍,全数默记在心,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趟皇上回来,派给我的那十个人应该可以收回去了吧?能者多劳,我肩挑三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能盖去先前之事。”
喃喃自语了一句,他就望了望门口的那几个魁梧的身影,忍不住想起了那令人心有余悸的过往。四位从来都是最得信赖的尚书,到头来却一死两囚,死去的方宾不但遭到戮尸,而且全家被籍,甚至皇帝为了提防他也自杀,竟是派了这么十个护卫过来。
其实皇帝根本料错了,就算工部尚书宋礼那时候没病,蹇义没有巡抚在外,六个尚书一起面见,皇帝一并发落时,也只会剩下他这么一个。要说趋吉避凶察言观色,天下还有谁能及得上他吕震?他平日事事争先,那天却落在最后,还不是为了让别人顶在前头!
“尚书大人!”
正在沉吟的吕震闻声抬头,见是一个皂隶诚惶诚恐地跪在大堂外,不禁眉头一挑,旋即才想起昨天赵?派了人来,把那些能征调的书吏都调去督办北征的军饷了,如今衙门只剩下这些皂隶。向来最看重规矩礼仪的他一板面孔,随即才沉声问道:“什么事?”
“尚书大人,兵部武库司郎中张越回来了,如今刚刚进了兵部衙门!”
前头那几个字吕震直接略了过去,他注意到的只有五个字——张越回来了!下一刻,他就看到那皂隶口中“刚刚进了兵部衙门”的人出现在了大堂外头的院子里。虽然分不清哪身上究竟是青袍还是灰袍,但凭自己那眼力,他当然不会认错了人,于是竟霍地站起了身。
这会儿他也无心怪责这种大事外头竟然还拘泥礼仪,居然只赶在人进来之前才刚刚来报知消息,他关心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张越这时候赶回来的原因。
除了内阁的杨荣金幼孜,随侍北征的文官大多都是很不起眼的低品官,只除了张越这么个出身背景经历年纪都极其引人注目的五品兵部郎中。这几天北征军中发回来的军报朝会上日日当众公布,一切仿佛都正常得很,唯独四下里流言蜚语不少。他甚至为此在家里发落了两个背地里窃窃私语什么山陵崩的婢女,可朝中同僚甚至还有议论这个的。
虽说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差没有直接问出来,但吕震毕竟还是惦记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臣风范,更不愿意在一个皂隶面前失态,于是当即打发了那报信的皂隶退下,等到张越进来行礼,他方才矜持地问道:“是皇上打发你回来打前站的?”
由于在鸡鸣驿莫名其妙地遇刺,张越昨天放弃了下午赶路日落前回京师的初衷,而是留在驿站处理善后。他不是不想揪出幕后主使,也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刺杀,抓到了活口反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只是没想到那时候还有人开口求饶想活命。但杀了就杀了,顶多被人骂一句鲁莽,这直截了当的手段也许更奏效些。
今天他没有一大早上马赶路,而是特意等到天光大亮方才启程,恰好赶在下午申时进了京城。他原打算直接到午门请见,或者是打发人去五军都督府先通报一声,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赶在前头走一趟兵部。当然,正好是吕震在衙门里,这也省得他再跑一趟礼部。
瞥了一眼大堂外边那些桩子似的护卫,他便点点头道:“吕尚书,我确实是奉旨回来的。开平报称军粮不继,而且民夫也有不足。如今快到八月,塞外天气就要冷了,皇上对此事大感震怒,所以就吩咐我从开平转道宣府回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催一催。”
尽管张越没有原封不动地转述皇帝的口谕,但这寥寥几句话就让吕震感觉到了天子的燎原怒火,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虽说军粮的事情不是他负责,但朱棣发火的时候哪管这些,因此他早在张越提到天子的时候就站起身来,等听完之后忙不迭地说:“军粮民夫的事情确实要紧。既然你是奉圣谕而来,那就不要耽搁了,我陪你先去见太子。”
吕震既主动提出了此意,张越自是不会反对,当即随其出了尚书大堂。等到转过一道门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万世节忙不迭地往道旁闪避。虽说很想停下来打个招呼,但旁边是吕震,他又还有要紧事,因此他惟有丢过去一个眼色,然后就疾步离去了。
尽管六十开外,但吕震毕竟不是功臣,因此他固然够品级够年纪坐轿,那金饰银螭绣带的云头青幔轿却只是四人抬,决计没法像张辅的御赐八抬大轿那般还能容下第二个人,张越也就在旁边骑马而行。等到在长安左门下马停轿,两人入宫,一应随从就都留在了外头。
从长安左门到午门乃是一段漫长的道路,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是衣着鲜亮的禁卫,两人彼此交谈也都压低了声音。吕震毕竟是当了十几年尚书的老臣,最初的惊愕劲一过,这一路上少不得想着从张越这里套些口风。而张越虽不会透露皇帝先前为之大发雷霆的缘由,但王瑜所说之事他却借机提了出来。果然,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吕震脸色发白。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这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天子在外,若军中有异谋,则粮草越多,异日危难就越大——哪个不要脑袋的家伙敢说这种话?张越还说保定侯遂安伯派来的人想见他却没见着,可天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想到这些事件的后果,哪怕是遇上巨大打击也能面不改色的吕震,此时此刻也已经有些挺不住了。倘若张越年长十岁,他甚至打算表现得更卑躬屈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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